林霖的姐姐跳楼了。
在把孩子生下来以后，在她的丈夫去看孩子以后，她穿着还没换下来的沾满血迹的白色裙子，走到了窗边。
然后没有一丝犹豫，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从六楼的飘落下来的。
美丽的白色蝴蝶，迎来了她生命的终章。
林霖是在楼下，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姐姐掉下来的。
＊
林霖木着脸，从后门走到座位上开始收拾东西。
我问她，“……没事吧？”
林霖声音哑得很，“有事，非常有事。”
“我姐姐死在了我的面前。”林霖开始装笔袋，“脸上还带着笑意，她还能看着我做口型，叫我林霖。”
我不敢说话。
“骨折，骨头扎进了内脏。”林霖继续道，“头上也有很大的伤口。她是头着地的。”
“有几率抢救过来的。”林霖抬了眼，长长的眼睫毛颤动着，“但她没有一丝的求生欲，就在我眼前断了气。”
“明明生孩子难产，应该没有力气的。”林霖背上了书包，“我到半路的时候就收到了消息，说母女平安。”
她转身，“这叫什么母女平安？”
林霖出了教室门后，本该是安静的自习课吵闹了起来。
苏濛濛用手戳戳我的肩膀，“林霖怎么了？衣服和短裤上全是褐色的血。”
我摇摇头，“我不知道。”
……把很悲伤的事情作为谈资，我做不到。
苏濛濛耸了下肩膀，又继续写着刚布置下来的历史作业。
放任讨论的结果就是一个晚上过去，居然传出了林霖去打胎的流言。
也不知道谁那么闲，用最大的恶意揣测她。
叶瑞雪也听到了，站起来大声地说，“自习课能不能保持安静？你们不学习就以为别人不学习吗？”
孙越跟着叶瑞雪附和，“就是！马上就要放学了，到时候再说话不行吗？”
叶瑞雪：……
叶瑞雪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孙越，孙越则一脸懵逼。
挨到了放学，我背着书包就想走，却被一群不太熟的女孩子拦了下来。
“池还秋。”涂着大红色口红的卷发女孩子带着她的朋友站在我面前，“跟你打听个事呗。”
语气异常轻浮。
这家伙就是学校的不良少女，形容词再本土化一点就是社会姐，喜欢和一群小混混在天台吞云吐雾，不然就沉迷结交小团体来孤立她看不惯的人。
“时初，我不知道你想打听的事情。”我抓紧了书包的背带。
时初啧了一声，用手绕着自己的发尾，“你还不知道？那我告诉你呗～我一姐姐看着林霖进了市人民医院，还打听妇产科在哪儿，你说她能干嘛？”
我闭上眼，深吸一口气，“让开。”
时初笑眯眯地，“恼羞成怒了？不就是打胎嘛，有什么不能说的？”
“让开！”我难得地说了脏话，“你知道个屁啊知道！为什么去妇产科就是打胎？你很熟？你玩荡/妇羞辱玩得这么开心吗？”
时初黑了脸，她的小跟班杨伊便上前狠狠地推了我一把，“你这么生气是不是因为你也跟林霖一样？还说初姐和林霖一样？”
我被这一推撞歪了桌子，发出好大的响声。
我觉得杨伊可怜。
高一下刚分班，杨伊最初被时初她们嘲笑胖和丑，分明就是校园霸凌。
但谁知道杨伊选择和时初她们搞在了一起，每天都被当成一个跑腿的，心情不好的时候还要骂她取乐。
图什么呢？
我发出了笑声。
“你在笑什么？”杨伊尖声道。
我站直了身子，“我觉得你可怜，非常可怜。当狗腿子你开心吗？”
杨伊被戳中了痛处，举着手尖叫上前想扇我耳光。
如果是爽文的话，我这时会潇洒地伸手把杨伊的手卸掉，然后不屑地说一声「就这」。
但这不是爽文。
我这个身体柔弱的菜鸡，跑三步就要走两步的菜鸡，总之就很弱的菜鸡，老老实实地挨了一巴掌。
脸上火辣辣地疼。
叶瑞雪这时候接了水回来，准备上住校生的自习课，就看到我脸歪在一边，杨伊在旁边得意地笑，时初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这一幕。
叶瑞雪相当平静地问，“发生什么了？”
杨伊像个胜利者一般，笑道，“池还秋嘴贱。”
“哦。”叶瑞雪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，把我扯到她身后，“嘴贱？”
“毕竟林霖去打胎是事实，她还要说初姐也去打了胎。”杨伊无辜地道，“这不是嘴贱是什么？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叶瑞雪拧开了保温杯，里面的水冒着热气，“但林霖没去打胎。”
“你说不是就不是？”杨伊反问。
叶瑞雪轻笑一声，“你他/妈说是就是？——”
话音刚落，叶瑞雪冷着脸把杯子里的热水朝杨伊的脸泼去，“你还真是不清醒。”
杨伊尖叫着捂脸后退，“我的……我的脸！”
“臭傻/逼。”叶瑞雪又看向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初，“你热闹看够了吗？”
时初歪着头笑笑，用涂了粉色指甲油的手撑着下巴，“没有呢～嘻嘻。”
叶瑞雪翻了个白眼，就拉着我往教室外面走。
“站住，谁让，谁让你们走的！”杨伊的脸被热水烫得通红，像只煮熟的龙虾。
“我让的。”
是从来都没听过的声音。
我肿着右脸看向来人，是一个用斜刘海遮住一只眼睛的白发女人。
“走读生呢，放了学就快回家，不然家长担心嘛。”女人比闻言还高，应该快一米八了，“至于你这个脸红红的女孩子嘛，我得和你的家长联系一下～”
“你管那么多干什么？”杨伊挑衅道，“老女人话还这么多？”
女人也不生气，语气愈发荡漾起来，“啊呀呀，我真是好害怕呀～”
她语气一转，“你就是欠社/会主义的一顿毒打，或者我的一顿毒打。”
“好啦，带眼镜的小姑娘把秋秋给我吧，我送她回去～”女人笑眯眯地看着叶瑞雪。
叶瑞雪侧过头问我，“你认识她？”
我拼命地摇头，“不认识！”
女人轻轻地跺了一下脚，撒娇道，“言言就没给你说过我？我回去肯定要好好骂一下她。”
“你认识……你认识她？”女人话中的言言是闻言？我追问，“真的？”
女人嘟起了嘴巴，“还不信？那人家给言言打个电话～”
女人掏出手机摁了几下，把手机放到了我的耳边。
“二师姐？不是让你去接——”
是闻言的声音。
“……啊。”我张嘴，却发不出声音。
“……秋秋？秋秋你怎么了？”
闻言察觉到我的不对劲，一个劲地问，“你怎么了？我在学校门口呢，你没事吧？”
我抓紧了背上的书包，就往楼下跑。
女人见我下了楼，便挂断了电话，看着杨伊道，“你最好改掉你的坏习惯，知道吗，小朋友。”
“还有你。”女人又看着在旁边玩手机的时初，“你可别觉得自己是个社会人就可以随意欺负人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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